太师叹一口气,伸手擦去重云的泪,“我告诉你,又能怎么样呢?当年见过重暝的人,整个京城里没有几个,二十年了,该死的,不该死的,都死了。你在担心什么?嗯?”
太师凑近了重云,贴着她的耳朵,“怕什么?只要你说,他就活不过明天。”
重云推开太师,“你说什么呢!”
太师稳住脚步,“说你心里想的呀。怎么,心软了?没关系,要是心软了,我也可以留着他,毕竟,他才是真正的护国公不是吗?”
重云犹豫了,她捏捏手指,一边是养了二十年的,没有血缘的重华,一边是她弟弟的亲骨肉,她唯二的亲人。
乱了,人越老,心越软,不想再沾那些东西了。
何况,那孩子,太像了,就好像她的弟弟,回来了。
太师看着重云,眼底一闪,就知道重云心软了,他又叹口气,心软了又怎样?海底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才是心上人。这人想要的,都想捧到她面前。
他从背后抱住重云,“没关系,没人记得重暝,你要是不忍心,那咱们就留着他,让他继续做他的太傅。如今的我们,手里的权力早已不是二十年前,只要稳住锋儿,什么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还有,重华那里,还是要看好。若是那云告诉了重华实情,难保重华不会恨你。”
“不会的!”重云有些激动,话一出口就转身反驳。
太师看着重云,看着重云的目光,一如二十年前,像是看着一个单纯的孩子,眼中带着些心疼和无奈,“你杀了他的父母。”
重云抽一口气,好像方才想起来,重华和她,是有着仇恨横亘的,还是不共戴天的杀父杀母之仇。
“重华是个聪明又敏感的孩子,你把他养大,他的性情如何,你最是清楚。骨子里,是个薄情的。”太师的耳语如同恶魔的蛊惑,一层层揭开重云的遮羞布。
太师说,“我们还是要有些防备啊……”
事到如今,最应该防备的,竟然是重华。他是众人皆知的护国公,皇帝最宠爱的弟弟,几十万大军的首领,且体恤下属,做的一切部署和改革都深得军心。那队伍,早就不只是三十万了。
到了这时,重云竟然开始庆幸,她把重华教得不贪恋权势,身体弱,活不长,不能进军队,要不然,这天下,或许就要变天了。
“心慈,你们护国公府的家教太死板了,你也教了一个好侄子。虽说,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不过你放心,我一直,都站在你这边。”太师离开的时候这样说。
重云瘫坐在地上,愣了许久,想了许久。一直到晨钟响起,唤起太阳。
太阳还是那个太阳,人还是那个人,可是重云知道,已经是,物是人非了。
重华身体好了一点,早就搬回了自己家,虽然觉得云家住得不是一般的舒服,但是老赖在别人家像什么话?只不过,那扇暗门是真的没再关过,暗门变成了明门。
重云又来看重华,眼睛瞥见那暗门眼中闪过些什么,进了重华的屋子。
厚重又压风的门帘一掀开,就有热浪涌来,在这冬天里,让人格外舒坦,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气,闻过去,让人舒坦。让人忍不住多吸两口。
重华正在练字,看样子,是大好了,要是搁平常,连笔都拿不起来,怎么有力气练字呢?重云看着那瘦瘦尖尖的下巴,愈发出的少年。不禁一阵心疼和愧疚,当初,若不是她,这孩子也不会早月,落了这一身病。
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