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有何难,我这就让王壕寨把图拿过来。”
王壕寨拿过来的是一张纸质的京西路舆地图。京西路包括了洛阳到襄阳十六州的广大土地。王壕寨解释道:“本来该拿正在绘制的图给两位相公观看的,不过我们的图折算的比例大,反而不便于看全貌,所以就拿了这张大图。”原来当时已经有比例尺的概念。
王壕寨一讲起地图,便全沉浸了进去,“不是我夸口,这大图是沈梦溪所绘,他的天下郡县图,已经臻于完美。”沈梦溪就是沈括,这里是以号相称,“但是,真按图索骥,布置兵力,这图还是太粗疏。譬如,道路标明了,但标示的不全,而且也没有标示能够通行几人;河流山川的方位过去了这些年,尤其是杜留守掘开黄河之后,黄河改道影响了许多条河的流向,也得重新绘制。我们现在忙的就是这件事,沿途的道路都要探查明白。”
岳飞笑道:“所以最近咱们走得有些慢,还请钦使不要怪罪。”
张焘又怎么会怪罪岳飞,他在心里感叹岳飞手下真正的强将无弱兵,连名不见经传的胥吏都术业有专攻。“诸陵暌违十年有余,也不在乎这区区月余了。走慢一些不怕,好好干,画得详细再详细一些才是正理!”
张焘这样想,有些人却不这样想。
这只队伍越深入河南地,岳飞便越小心谨慎。马不卸鞍,人不解甲,尽管秋风渐起,身披铠甲的将士们难挥汗如雨,却仍然不敢稍有怠懈。李宝和张子盖经常率二百铁骑作为前锋,沿途侦察。每晚歇息,岳飞也要派牛皋和徐庆部署人马周遭巡逻。
这天,是岳飞亲自带队巡视营盘。等走到吴拱所在营盘的时候,却走不下去了。吴拱正在体罚一名士卒。大庭广众之下,吴拱亲自抽了那倒霉蛋二十鞭子,依然余怒未歇,骂道:“今天不许他吃饭,饿他一天,看他还敢不敢再犯。”
岳飞其实并不主张动辄处罚士卒,尤其是吴拱一军,更有其特殊之处。但吴拱盛怒之下,执掌刑罚,他虽然是一军之首,却也不便在不明情由的情况下公然干涉。于是只带领亲兵默默旁观。
等到吴拱部属散尽,岳飞才招手叫过来吴拱。“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?”
吴拱这些日子真是满腹委屈。也是好面子的人,岳飞却一直没派他任务。踏白(侦查)没份,巡营也没份。张子盖去踏白也就罢了,连刚隶属鄂州一军的李宝也担此重任,自己生生被比了下去。也确实被比了下去,就扎营而言,这些吴家子弟兵,都要比别人慢上半拍。吴拱眼里含着泪水,说道:“这个兵连帐篷都搭不好,我生气就打了他一顿。”
“原来是这个原因。”岳飞笑了,“这是气哭了?快把泪水擦了去。”
吴拱挺着脖子,心酸道:“不是气哭了,是恨他不争气。”此子比起乃父来,还真是意外的驯良,“也恨我自己辜负了相公的教导。”
岳飞暗道,我的教导也就罢了,怕是在懊悔辜负了吴相公的期望。
“既然说到我的教导,吴右武,你可还记得我第一天对你说过的话吗?”岳飞严肃道。
“是的,不敢或忘。相公说对士卒要结以深恩,不可轻易鞭笞辱骂。”
这又是一宗鄂司与其他大军不同之处。当时,诸屯驻大军大多都是编的盗贼